派大星情感

接近冬天,所以太阳下山得很早。

下午五点时,午后的斜阳就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租房会比城市里更早一步迎来黄昏。

气温急转直下中,众人却完全没有去注意到自己体温的下降,而是呆呆地看着已经发黑的电视屏幕发呆。

“……”

本来打算睡上一天的斋藤裕二也深受这奇特故事所害,只能跟众人一样听着准备再重播一次的碟片发出转动的声音,然后播放机便飘出了阵阵白烟。

“喂!”

“啊!”

石理贵好不容易把那张光碟从老旧的播放机里抢救出来,可还是为时已晚,那张本来毫无损伤的光碟已经再也无法播放了。

众人呆然,仍然无法从刚刚的那个故事中走出来。

“所以那就是我们的敌人的故事吗?”

最终还是只能由斋藤裕二先开口,毕竟他是和许多烨互动得最少的人,要说感触自然没有多少。

“我也……不清楚。”

尽管这个故事的内容和余秋源所了解到的那些许多烨的故事,可以完美地契合在一起,但是让他去相信这个故事是许多烨本人的故事,也等于要他去理解许多烨这个人的形成。

如果真的可以去了解他的话,那么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就会和斋藤裕二所说的那样,没有办法再面对自己的内心了。

“为什么偏偏会和他扯上联系……”

在最后一个星期的周末来临之前,无论是想或不想,都最好不要再和许多烨本人的经历扯上联系。

那样的话才可以忘掉一切去痛快的战斗,那样的话才能够终结所有的无序。

但是——

“那家伙……难道真的以为自己会飞吗?这里可是现实世界啊。”

“他的意识,可能早就已经存在于空中了吧。”

“上次的战斗……结束之后,他就一个人飞到空中去了呢……”

梅宇菲开了口,她和石理贵是唯一目睹那一幕的人。

“战斗的结果对于他来说好像不怎么重要……他或者……只是为了让自己得到快乐才战斗的,所以当我们谁都没有战斗的意志的时候,他就好像对地面毫无依恋一样地往上飞去了。”

如同无脚鸟,一生无法落地。

当他选择了这样的命运之后,便背负上了这样的罪。

“你们几个,是不是因为被他洗了脑,所以才这么帮他说话啊?”

“没有洗脑啊,我们也没有因为他怎么样就不打算打倒他了,为了这座城市和人们能够活下去,他必须要在这周被打倒,这已经是我们一致认定的结果了吧?”

“那就不要因为这种故事而感到伤感,在面对他的时候什么样的情绪都不要带,只要明确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就够了。”

“啊,那是当然。”

像个机器人一样,只执行自己被输入的指令就够了。

“可以的话,还真是想当个机器人呢,就此一次。”

“……”

斋藤裕二这一次正式地从床上下来了,他走到了三个人的旁边坐了下来,于是房间里变成了四个人都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的局面。

“……怎么了?”

“我觉得你们对于我离开一段时间的事似乎耿耿于怀,而且你们也好像在跟他的接触中有了些想法上的改变,所以我想和你们聊一聊,至少我不希望并肩作战的同伴们心里想的是另外的东西。”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就是在想那家伙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已,这个故事如果是真实的话,那也不用去想这些事了。”

“你们几个对他的态度是怎么样的,认为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吗?”

“那倒不是……”

石理贵的话语也有些踌躇,这个强得离谱的对手虽然让他们吃尽苦头,可他至今为止也没伤害过任何一个人类,对于那些被困在异世界的人类似乎也有考虑到他们出不去的情况而给予生存的帮助,这一些事情在余秋源的同学那里他已经了解了许多。

“但是他说的这一周之后把整个城市颠覆的事情,我可没有办法同意,师傅还住在这里呢!”

“那至少你是有战意的。你呢?”

“我……都可以……只要你们想打倒他的话,我也会帮忙。”

梅宇菲扭扭捏捏的样子一如平常,但她的话也不像是逞强说出来的。

“所以问题就在你身上了。”

“……我也没有问题啊,为什么这么说?”

“据我所知,上次你战斗的时候是失去意识的对吧?”

“是啊。”

“那如果让你意识正常的情况下跟他对战的话,你有没有信心能够在可以杀死他的时候杀了他?”

“这……我们探讨的是这样的问题吗?”

“难道不是吗?”

同伴摊着手,冷淡态度的几乎可以称作蔑视。

“我们一直以来不都是要解决问题优先吗?如果要杀死‘鬼’的话,只是有必要这么做的情况下才这么做对吧?”

“现在不就是有这种必要吗?要不然你觉得我离开这么久去找新的能力是为了什么?”

“战斗……只是一种手段,我们要的是好的结果,而不是战争吧。”

斋藤裕二总是情绪不佳,因此余秋源也没有发现他的微妙变化。

“你什么时候对‘鬼’变得这么宽容了,是因为人类做了些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

“哈?”

这下子反倒让余秋源有些生气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变了,和在美国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了,你独自一个人过来这边之后,似乎变得更加优柔寡断了。”

“那是因为在美国的时候,我们遇到的都是那些十恶不赦的家伙啊,像你说的遇到这样的家伙,那确实是完全没有同情的必要啊。”

“所以你是站在现在这个家伙不是十恶不赦的那一边咯?”

不仅仅是话语,他连本质性的思考都有所改变了。这对余秋源或者斋藤裕二两个人来说都是一样的。

思考的改变会导致行动的变化。

而行动的变化会决定最终的结果。

“你们的事情我也听得差不多了,但是最重要的是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可能是因为我们彻底输了吧,而对方则接受了胜利的同时,又很宽容地饶了我们。”

“所以你在接受别人好意的同时也成为了他的追随者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裕二。”

“算了吧。”

同伴站起身来,但他的身影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陌生。

“与其这样的话,不如这个周末你们还是不要进去算了,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有没有真正做好准备,我也不知道你们到时候究竟是能帮上忙还是会扯后腿。”

但如果自己是扯后腿的那一方,那斋藤裕二将会无法接受——他的眼神在这样诉说。

“要是你们能理解就好了,别再聊这件事了,记住,这是我的战斗,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这是我决定的事,我决定要为了接下来的生存而不去坐以待毙,如果想赢,我就不能总在床上睡大觉。”

别人无权干涉——余秋源弄不懂那究竟是善意还是自嘲,他只知道如果想要阻止斋藤裕二,那么就要做好心理和身体上的完全准备。

如果是后者,那他现在就没有理由去责备斋藤裕二了。

“所以我最后想问的一件事是,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开始这一切的,束缚着你的究竟是义务还是强制?”

这样的话令余秋源不禁有些悲哀,但即便如此,斋藤裕二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你是否误会了些什么……这两者当然都会压迫我,但这两者也并不是他人强加给我的,虽然因为非人,使得我前半生的一切都荡然无存了,即便我现在逃跑,结果对任何人来说也无所谓吧,这一些事本来和别人也没有什么关系,当然更不会有什么意义,但是我只知道自己不能逃避,因为这是我活在这里的证明,正因为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我才决定要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好。”

斋藤裕二的胸中有了一丝的反感。

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因为余秋源的话感到焦躁,尽管余秋源自己说没意义,但其实他正顽固地想让一切变得有意义。

“……至少不要在我战斗的时候,让我的后背变得空荡荡的吧。我相信你是不会站到那一边去的,如果你自己还没有决定好要站在哪一边的话,那至少这一次不要去站边吧。”

斋藤裕二没有再对余秋源说些什么,他们两个这一次的交流可以说是失败的。

“裕二?”

“抱歉,接下来的事情就和我说的一样,你们可以不用去管了,周末结束前我不会再回来了。”

他把手放在通往走廊的房门上,随后停下了脚步,在几秒的时间里面他还在犹豫,纠结着要不要再重新发言。

“……”

最后斋藤裕二还是没能说出口地推开了门。

房门发出开合的声音,他走出了房间。

默默的目送斋藤裕二的背影后,余秋源将视线投向了窗子。

马上就要黄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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