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源哥！！！”
躲过了泽鹏充满爱意的一扑，余秋源终于踏进了10月的教室中，而这时已经是上午放学后了。
同学们发现是余秋源回来之后都热情地围了上来，好像在放假一周之后他就成了班上的红人。
不过七嘴八舌之间，余秋源才了解到，是因为他们学校的一个非常漂亮的高一师妹到教室来找他。
“我可不认识她，你们想，我才刚来学校没几天啊。”
“真的不认识吗，可是她好像认识你呀。”
“向怡然吧，是叫这名字的。”
“……”
还好现在生理上已经成了一个彻底的面瘫，不至于让别人一眼就看出自己在撒谎，向怡然这个名字确实在几天前就听过了，毕竟还曾经抱着人家的身体在学校里走过。
虽然是会产生歧义的描述，但是国庆假日中，余秋源帮向怡然除了“灵”附身这件事确实是发生过的，虽然对于他自己来说，这并不是件值得让人再三感谢的事。
“你们没为难人家吧？”
“哪敢啊，泽钦只死狗直接说你不在就把人家堵回去了。”
“又怪我！都说了没看到是谁了嘛！”
“你迟早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至于吗！”
看着他们又莫名其妙扭打在一起，余秋源也失去了追问下去的兴致。
“总之下次见到面就好好说清楚吧……”
下定了个不必要的决心，余秋源放下了背了一个上午的书包，思考起午餐要如何解决。
“阿源你作业写好了没？”
“还有这种东西吗？”
“你这个装傻可不太行啊，早上作业我们都交完了，丽玲还说等你来了让我们告诉你要交到办公室去。”
“嗯……无视她吧。”
看起来勇敢的表现，实际上是因为作业完全没写而导致的无谋，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不告诉其他人比较好。
总之，余秋源已经做好了视死如归的打算。
虽然错过了整个上午的课程，但是一周只有两节的体育课余秋源还是没错过。
虽然他可能是比较想要错过。
“打篮球啊阿源！”
“不了不了。”
“陪我打乒乓吧阿源，就我一个男的了今天。”
“不了不了。”
“我们足球少一个人，阿源一起啊！”
“不了不了。”
偌大的十中学园好像突然变得很小，去到哪都有充满热情的“运动员”想把余秋源拉进锻炼身体的行列中，可是余秋源知道自己的身体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因为一周能安排的课程就那么多，大多数的体育课都是两个班一起上的，他们周五的课是和同一年级的9班一起的，今天周一的课则是和高一的后辈班级一起。
“难道我们只能去欺负学弟了？”
实在组不成一只完整队伍的尚耀在物色着正开开心心打着快乐篮球的高一新生们，他也是刚刚被余秋源拒绝才没了对策。
“这也不叫欺负啊，你们可以温柔地邀请。”
“你看他们班的女生都坐在场边看他们打球，多好啊！以前我们都没这待遇，现在班里也没女生爱看球的。”
“耀哥主要是你动不动就脱光衣服，如果你收敛点肯定会有人来的。”
“我是身不由己……”
“你是迫不得已！知道了知道了，别再说了。”
按住了蠢蠢欲动的尚耀的众人也把他拉离了高一新生的地盘，他们那边的女生已经开始在意起这边的学长们的傻子行为了。
余秋源缩着腿蹲坐在石椅上，虽然他很抗拒运动，但是观看同学打球并不在这一范畴。幸好学长们的奇怪行径没让他们疑惑太久，很快地他们也开始了挥洒汗水的青春生活。
确实和自己这边相比，那边的女孩们都是更加活跃一些，有人进球或者有漂亮的发挥她们都会给场上的男生们鼓掌，余秋源也稍微能够理解尚耀的想法了。
不过他也不完全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关注对面，除了很有友爱的班级之外，那些女生中的一个是自己见过的人才是他一直盯着那边看的缘由。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把事情讲清楚的好，毕竟让高一新生从一楼跑到七楼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嘿。”
他拍了拍其中一个短发女生的肩膀，用很小的声量打了个招呼。
对方转过头之后的表情可以用呆滞-蓄气-宕机的三段形容，没化妆也很红润的脸上像被炸开了花一样倏地变得更加通红。
向怡然就这样呆呆地和余秋源对视了一段时间，也没能对这声招呼有所回应。反而是跟她坐在一起的那群女同学们注意到她的不同，才发现了这个留着违规长度头发的学长正站在他们后边。
“你是？”
“嘘！就是那个谁啊！”
“哦，哦哦哦！就是他啊！”
“你们看，怡然都坏掉了！”
“脸颊好烫！温度太高把脑子都烧坏了啊！”
余秋源心想，这世上是不是大多数事情都是只有自己是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那群女生拿着准备送给男孩子们的冰矿泉水瓶，贴在向怡然的脸上，帮她降温。
“我是不是来的时机不太好？”
余秋源有一种千错万错都是自己错的感觉。
“没事的学长，你什么时候来都一样的。”
“这孩子太老实了，什么都写在脸上。”
“学长，你是不是很擅长公主抱啊？”
察觉到话题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余秋源只能道了个别就溜走了。
“还是去找泽鹏打乒乓算了……”
很可惜，看样子泽鹏也已经找到了他的打球对象，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太喜欢和女生一起打球，但他打起来的表情还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阿源你来了啊！一起吗？”
“……”
汕头的秋季只有11月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即使是十月金秋，除了可以在已经没有那么油绿的树叶上找到一丝端倪外，大自然还是在用盛夏的外衣伪装着自己凛冬的獠牙。
日照之秋、滋补之秋、读书之秋、运动之秋、旅游之秋……又到了纸媒们要为了秋季新的话题想破脑筋的时候了。
余秋源坐在风雨操场的乒乓球桌旁，背对着排球场和篮球场的方向，看着他的同桌正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同学打得有来有往。
看起来无论身体是不是在鼎盛期，运动都是和自己无缘的。
“再见了，运动之秋。”
余秋源对着“秋”告别。
“学，学长！”
声音是在背后响起，而风雨操场离地面还有一段落差，转过头去的余秋源，第一时间还没发现是谁在说话。
他还不知道向怡然班里的朋友管她叫做“短发小矮子”，当然大家都是抱着喜欢她的心态在欺负她，每天被当作玩偶揉脸和抱抱，已经成为了向怡然的必修课之一，她们班的男生对此也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了。
虽然今天只是假期后开学的第一天，但她已经在午后又拒绝了几个新的高一男生。
“所以你下次一定要态度坚决点，你那个手足无措的样子只会让那些男生以为你只是害羞而不是真的不喜欢他们。”
“嗯……”
可是她确实不懂恋爱。
从小到大被母亲当成是摇钱树一样走遍各个地方，听惯了各种人对自己的夸奖，几年前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点不敢和陌生人对话了。
所以对于他人毫无理由投来的好意，她只能一一拒绝。
“对不起，可我现在真的没有这个想法。”
看到别人第一反应已经是用这句话来防御了。
男生们在升上中学后，开始会理解到可爱和漂亮的区别，而向怡然则很不巧的，落在了这条线之上，又让两者保持了完美的和谐。
原本学校已经是唯一一个可以用来逃避母亲那无止境交际的空间，可是突然间自己又一次变成了万人迷，她在烦恼之余，只能一个劲地逃跑。
“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好意。但是……”
“不要扭扭捏捏的，怡然你长得太好看了，所以要懂得板起脸来，才能吓走那群不识相的臭男生。”
“哈哈……”
可是大概做不到吧……
她畏惧着母亲的控制和贪婪，又畏惧着学校众人混沌的目光。最终在某一天，她听到自己的心房里有了一丝微弱得不能再微弱，某个东西碎裂的声音。
在那之后，她就没有了意识。
再次拥有模糊不清的记忆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男生正抱着自己，父亲则在一旁接过了站都站不稳的自己。
他和另外的男生有所不同，并没有从头到尾都紧盯着自己，并没有那般意味深长的目光，并没有让她感觉到恐惧。
他很快地就离开了，神色有些慌张，但看起来他肯定是一个相当克制的人，表情上完全看不出悲与喜。
他有着一张十来岁少年的脸，但行为举止却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
她能够理解稳重和克己的区别，而他正好落在这条线上，又让两者保持了完美的和谐。
虽然只是过了仅仅几天的时间，但向怡然知道自己一生都忘不了这张脸了。
“学长！”
她提高了音量，这个举动显得有点莫名其妙，但在他人看来仍旧十分乖巧。
那个叫余秋源的学长脸上既没有疑惑的表情，也没有那些男生的那种爱慕的眼神，只有一种缺乏了人性的漠然。
而她知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