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一连串的颠簸让刚下车的余秋源好像起了个大早，有个镜子可以照的话，他现在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脸色相当糟糕。
幸好，向怡然是个守时的人，她已经在公交站牌那里等候了。
“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刚到的。学长你很难受吗？”
“是啊，快死了。”
“哈哈哈。”
她捂着肚子笑了起来，这让余秋源更加好奇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
“学长真是可爱。”
“这可以用可爱来形容吗……”
“当然可以，学长既有趣又可爱。”
“一般别人对我的评价都是既无趣又冷漠，有趣又可爱的应该是你吧。”
“啊……”
向怡然又一次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余秋源差不多也摸懂了如何和她相处。
“我懂了，学长是在欺负人。”
“没有啊，实话实说。”
她的脸靠了过来，想看清楚余秋源的表情。余秋源则很自然地躲开了视线。
“你朋友就住这吗？”
一条延伸下去的街道，招牌上写着“杏花街文明街道”。狭窄的小街上有着为数不多的车辆在行驶着，两旁多的是数不清的饮食店，而街头还有一家生意火爆的夜粥店正在营业。
“她现在是在家里头，还是在外面？”
“在家里，刚刚我打电话跟她妈妈确认过了。不过……”
余秋源手里提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根剪过的绳子和他常用的那本字典。看样子向怡然是对这袋子里的东西产生了好奇。
“不要问我这是什么了，解释不清的。”
“好吧……”
她往前走了几步，示意余秋源跟上。
“我记得你家教挺严的吧，你妈妈会让你这么晚出来吗？”
“我有和她说是去探望我的好朋友，而且因为上次的事情，她现在已经不怎么控制我的出行了。”
“原来她还控制你的出行啊……”
“说起来都是多亏学长你呢，没有你就没有我了。”
她走在前方，转过了半个身子，笑眯眯地看着余秋源。
“举手之劳而已。”
“不是的，学长是我的救世主。”
“你这么说，我压力很大啊。”
她得意地坏笑着，看起来她也开始找到开玩笑的乐趣了。
“我们两个应该减少点互相伤害了。”
“都是学长不对，我可是很认真的。我们走吧，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向怡然很自然地向余秋源伸出了手，一时间余秋源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好任由眼神在她的手和她的目光之间来回飘转。
一开始向怡然还在疑惑着余秋源在犹豫什么，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后，她又立刻转过头去，不敢看余秋源的脸了。
“学长你要提醒我啊！”
“不，其实我也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
“走？”
“嗯。”
在杏花街一处自选商场的楼上某个家庭的单人间房间内，他们两个见到了事件的受害者，同时也是事件的加害者。
但是对方却正常得不行，看起来也很像个没有经历过诡异事件的女孩，还能够和向怡然正常地打招呼。父母称她好像突然好起来了一样，也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变回了之前的那个好女儿。
“真不好啊这种感觉。”
“学长对不起，我也不清楚会变成这样。”
他们两个很快地便离开了那个有些说不出的怪异的家，余秋源也并没有在那个女孩身上找到疑似被附身的证据。
走在下楼的楼梯之间，向怡然不停地朝着余秋源道歉。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这些事情感觉有点蹊跷。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曾经恶化到那个地步的话，突然间就好了这种事怎么想也不可能吧。”
但是也并没有被附身，既不是“灵”也不是“鬼”。
“可能就是单纯的好转了吧……也许是癔症什么的，或者梦游之类的。”
“梦游到能够像你说的那样打倒三个成年男性？”
“好像也不太可能吼……”
因为实在不在自己的知识范围内，所以向怡然只能放弃了思考。
“不好意思了，学长，既然你都陪我出来了，那我就请你吃东西吧。”
“啊，不好吧…我也没干什么呀。”
“你陪了我很久呀，有人陪我我就很开心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要喝夜粥。”
“刚刚街头的吗？好啊，我也有点想喝。”
她纯净的笑容，让余秋源再一次感受到可以表达情绪是一件多么可贵的事情。
“那如果她是有问题的，然后我帮她解决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我？请吃更好的吗？”
“嗯……如果你真的能帮到她的话，那就和你约会一次吧。”
“怎么说呢，突然有点想她不要太身体健康了。”
“学长！”
【结论。依然未能附身。强行驱动身体只会让其受损。】
【计划。今晚先驱者存在。无法下手。明天再动手。】
“比起那种突然间衣服爆裂的，我还是比较喜欢正常地把衣服脱掉的，应该是因为我是正统派吧。”
“这东西还有正统派？”
“当然有啊，正常符合伦理的男女关系发展下去就是正统派啊。”
“本质上讲，正常的男女关系发展下去也不会拿录像机来录吧，这样的片子本身就是非正统的了。”
迷迷糊糊地听着后排聊天的余秋源，听到一半终于了解到他们又在聊一些不该聊的东西了。
“你们真的那么喜欢这个话题吗……”
“源哥有什么比这个更适合青少年男性的话题吗？”
“不要那么正经的反问我呀，打球、游戏啥的，还有你们是学生，聊点学习不好吗？”
嘉瀚和泽钦同时举起了两张语文不及格的卷子，让余秋源只能扶额。
他们看起来也没怎么在意这样的事情，接着扩展着他们的课后聊天话题。
“那她是因为什么而爆掉衣服的呢？”
“好像是因为被男朋友伤害，然后就积攒了过多的怨气，最后就把整个人身上各种部位都给憋大了呗。”
“靠老兄那也太怪了吧。”
“看的时候不觉得，我这么重述一遍，好像是有点怪哈。”
嘉瀚不好意思地挠着头，但是同班同学被称为篮球小队长的吕队长则摆着更加正经的表情，坐到了他们两个旁边。
“我觉得阿瀚b说的这部很有批判性啊，遭遇了不公的待遇，却没能得到公正的对待，人类终究还是会爆发的，只不过是在这种载体上表达出来的，所以不太被人所接受，实际上是一个相当具有教育意义的类型片。”
““哦哦哦哦，受教了吕队。””
“客气客气。”
“队长果然是阅片无数，领悟了人生种种，吸取了天地精华，所以才这么屌的吧。”
“言重言重。”
吕队抱拳回应了两人的膜拜，而余秋源则彻底放弃了对他们的说教。
“某种意义上讲，你们真的挺厉害的。”
“你看，源哥又在拐弯抹角地骂我们了。”
“对了，阿源，你最近是不是跟校花走得挺近的？”
“正常符合伦理的男女关系？”
“你们说怡然吗？我们只是因为事情认识，反正不会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也不会是你们刚刚聊的那种关系。”
“哇，都直呼其名了。”
“解释就是掩饰啊源哥。”
“你们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喜欢关心她的感情生活呢？喜欢她那就去跟她表白呀。”
“唉，那你可太为难我们了，我们又不像源哥你那么酷。读书读得烂，球呢，打得也不行，人呢长得也没别人帅，嗨，毫无魅力，说到这都有点想自杀了。”
“……好好活着吧。”
这群家伙在传播负能量这一点上真是冠绝全场的等级了。
“啊…不好意思，学长。”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门响起，向怡然正在犹豫着自己的声音会不会太大引起他人注意，她没想过的是她的出现才是引起他人注意的本质原因。
“哇哇哇，都上门了啊阿源！”
“源哥饶了兄弟们吧，我们虽然穷，可还不想吃狗粮度日啊！”
“……”
余秋源摇着头把他们两个的脑袋各敲了一下，走到了还在害怕着别人目光的向怡然身边。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似乎可以听到不远处围观群众的低声惊叹。
“唉。”
“不好意思啊学长，打扰你课间休息了。”
“没打扰啊，倒是你，这里可是七楼啊，你后面一堆粉丝狗仔队跟着你也不怕的吗？”
“大家都是好学生，课间休息也需要活动的嘛。”
“你真的这么想吗？”
“不是的。”
她被那身后的眼神看得发毛，又往余秋源身边靠近了一点。
这下子余秋源可以听到人群里的惊呼声和议论声更加明显了。
“这下真是洗不清了……你怎么了啊？”
“我没事。”
“喂。”
“啊啊啊，不是的！有事情的，不过是我那个朋友的事。”
“她不是好了吗？”
“她爸爸妈妈早上给我们家打电话问有没有看到她的下落，她又不见了。”
“又是梦游吗？”
“如果是就好了，但是听说她带着家里厨房的刀出去的。”
“那就不是很行了……”
余秋源看着教室墙上的时钟，此时也只是午后第一节课刚过。
“放学后你在教室等我吧，我下去找你，咱们一起去找，可以吗？”
“嗯，学长谢谢你。”
她很突然地抱了余秋源一下，然后飞也似地穿过人群跑下了楼梯。
余秋源这次确信自己听到了不知哪里传来的惨叫声。
“你看吧，都当着全校学生的面拥抱了，这合理吗？”
“简直离谱啊源哥。”
两个吃瓜群众在窗边不停装模作样地叹着气。
“虽然你们肯定是不信，但我们真的没什么。”
余秋源回身走进了教室，把那些年轻人们最纯粹的嫉妒用门关在了室外。
他闻着校服上淡淡的清香，思绪有些紊乱。